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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皮也有“压力病”:神经美容学为防脱开出一张“情绪处方”

01 为何传统防脱解不了年轻人的“心头之忧”?

脱发,正在成为一种社会性的“情绪病”。

这并不是在危言耸听,在一项针对近千名14至25岁美国青少年的心理健康调查中,有超过九成的受访者都表示自己在平均一个月内经历过不同类型的心理健康问题;而在疫情期间阿里发布的《拯救脱发趣味白皮书》中,90后也以36%的消费占比,迅速赶超着占比38%的80后,成为新生的脱发主力军。

图源天猫国际

在上一期的当“局部靶向”成为可能,化妆品要如何接棒千亿防脱市场?中我们曾提到,年轻一代消费者对脱发的恐惧,与他们日益增长的焦虑指数呈现出惊人的正相关;要是倒推过来,焦虑与压力等负面情绪的普遍蔓延也正在成为脱发问题日益严重的元凶之一。

当下人们所面临的前所未有的工作竞争、学业压力和生活的不确定性,很多人自然也是知道当这种心理压力以熬夜、不规律饮食等表象习惯转化为生理反应后,会导致神经内分泌失调,诱发或者加重脱发。但鲜有人知的是,年轻人虽然在意脱发引起的形象管理危机,却往往不愿意或者很难去改变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改变的成本的巨大的,这是一种社会大环境下结构性的无可奈何。

昼夜节律基因如何通过调控次级毛发胚中的细胞周期进程,参与同步毛发生长周期的调控,图源Clock genes, hair growth and aging

“压力大”、“睡不好”、“情绪崩溃”——这些词汇在小红书与抖音的脱发话题下都高频出现。传统的防脱发产品,无论是血液循环派,还是主打“控油防脱”的皮脂管理派,似乎都难以触及压力性脱发这一痛点的核心。消费者面临的困境是:TA们明知压力是导致脱发的因素,却只能通过尝试更多的防脱洗发水来缓解焦虑,而这些产品往往对“压力”本身无能为力。

这种供需错配,恰恰孕育着下一个百亿级的市场蓝海。当物理层面的生发路断,化学层面的抗激素受限(非那雄胺类药物机制在化妆品中难以直接应用),研发的触角必须向更高的维度进行延伸——那就是神经系统,这是“神经美容学”在防脱发领域异军突起的背景之一。它不再局限于头皮表面的清洁或营养供给,而是试图在“脑-皮轴”的源头,阻断压力信号向毛囊的传递,从根源上回应现代人压力性脱发的科学答案。

02 毛囊的“微型大脑”

要理解神经美容学为何能成为防脱研发的破局点,我们就需要深入到微观世界,去审视那个被长期忽视的重点:毛囊,不仅仅是一个制造毛发的工厂,它更是一个拥有独立神经内分泌功能的微型大脑。

长期以来,对脱发机制的理解大多停留在雄激素(DHT)对毛乳头的攻击,或是血液循环不足导致营养匮乏。然而,许多前沿的皮肤神经生物学研究揭示了一个更为复杂的机制:头皮与大脑之间存在着一条双向的高速公路——脑-皮轴。

当人体处于心理压力状态时,大脑的下丘脑-垂体-肾上腺(HPA)轴被激活,释放全身性的压力激素。人类的毛囊自身就拥有一个微缩版的HPA轴。这意味着,即使全身血液中的激素水平尚属正常,头皮局部的毛囊也能在压力的刺激下,自产自销皮质醇。

皮质醇被称为“压力荷尔蒙”。在头皮局部,过高浓度的皮质醇会成为毛囊的毒药。它能直接降解毛囊周围的透明质酸和蛋白聚糖,破坏毛囊赖以生存的细胞外基质(ECM)。此外,皮质醇还会抑制毛乳头细胞的增殖信号,强行将处于生长期的毛囊推入退行期和休止期。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人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高压工作或情感创伤后,会在两三个月后突然出现大量脱发(休止期脱发)的分子学原因。

神经肽在毛囊层面的作用功能

图源The Breakthrough In Haircare, Neuromimetic Peptides

除了皮质醇,另一个关键的角色是神经肽,特别是P物质(Substance P, SP)。毛囊周围密布着感觉神经末梢。当这些神经感受到压力、焦虑或外界刺激时,会释放P物质。P物质会通过与其受体(NK-1R)结合,诱导毛囊周围的肥大细胞(Mast Cells)发生“脱颗粒”反应,释放组胺、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等促炎因子。这种由神经信号触发的炎症,被称为神经源性炎症。

神经肽在毛囊层面的不同作用机制

图源The Breakthrough In Haircare, Neuromimetic Peptides

这种微炎症虽然肉眼不可见,但对毛囊却是毁灭性的。它会破坏毛囊的免疫豁免机制,招募免疫细胞攻击毛囊,导致毛囊过早萎缩、脱落。

除了SP,降钙素基因相关肽(CGRP)也是这一通路中的重要配角,它参与血管扩张和痛觉传递,加剧头皮的敏感状态。而与之相对的,β-内啡肽等能够舒缓紧张的头皮,拮抗压力反应。

哈佛大学Ya-Chieh Hsu教授团队继2020年揭示压力导致白发、2021年揭示慢性压力抑制毛发生长的机制后,于2025年11月在顶级期刊《Cell》发表了题为“Stress-induced sympathetic hyperactivation drives hair follicle necrosis to trigger autoimmunity”的重磅论文。

研究揭示了急性应激诱导脱发并启动自身免疫的双重机制:

急性应激下,交感神经过度激活释放去甲肾上腺素(NE),通过结合毛囊细胞的β2肾上腺素能受体(ADRB2),引发HF-TACs钙超载,导致其坏死(HFSCs 因代谢特征和钙稳态差异得以保留);HF-TACs 坏死释放的细胞碎片触发巨噬细胞清除和树突状细胞(DCs)激活,进而诱导自身反应性CD8⁺T细胞扩增;这些T细胞在后续炎症刺激下,可特异性攻击毛囊,引发复发性脱发。

这篇论文填补了“急性压力如何导致脱发”这一拼图的关键空白,并首次在细胞分子层面将心理压力、神经系统过度兴奋与组织坏死及自身免疫疾病(如斑秃)直接联系起来。

再回过头来看,传统的去屑剂虽然能抑制真菌,但无法阻断神经信号;米诺地尔虽然能刺激血管,但无法平息神经源性炎症。而神经美容学能够通过精准干预神经递质的释放与接收,从这条链条的上游切断脱发的诱因。这不仅在科学上是自洽的,在法规上也是安全的。

03 原料与递送双突破

科学机理的阐明只是第一步,如何将其转化为瓶子里的活性物,才是化妆品研发的决胜关键。

随着《已使用化妆品原料目录》的规范化,我们不需要去发明新分子,而是要在现有的植物宝库中,筛选出那些能够模拟、拮抗或调节神经递质的“神经活性”原料。

皮质醇阻断剂

第一类

既然局部皮质醇是毛囊萎缩的推手,那么抑制其生成或活性便是首要策略。

灰毛豆提取物:它被证实具有卓越的皮质醇调节能力。其核心机理在于抑制11β-HSD1 酶的活性。11β-HSD1 酶是人体内的一把钥匙,负责将无活性的皮质素转化为有活性的皮质醇。通过抑制这种酶,灰毛豆提取物能有效降低头皮角质形成细胞和毛囊局部的皮质醇水平,从而切断压力对毛囊的化学打击。

这类原料非常适合用于“夜间修护”类的头皮精华。因为皮质醇的分泌具有昼夜节律,夜间是修复压力损伤的黄金窗口。

神经肽拮抗剂

第二类

针对P物质引发的神经源性炎症,我们需要的是能够通过受体竞争或抑制释放来安抚神经末梢的成分。

仿生肽:例如,棕榈酰三肽-8被称为“神经舒缓肽”,能够特异性地减少P物质的释放,并抑制促炎细胞因子(IL-1, IL-8)的生成,显著提高敏感头皮的耐受阈值。另一种是乙酰基六肽-8,虽然常用于抗皱,但其阻断神经递质释放的机理在头皮同样有效,能起到放松头皮微肌肉、改善微循环的作用。

植物源神经调节剂:乳香和野生靛蓝。研究发现,野生靛蓝提取物能刺激角质形成细胞释放β-内啡肽,产生“愉悦”信号,拮抗压力反应;而乳香酸则能直接作用于TRPV受体,降低神经末梢的兴奋性,减少灼热感和瘙痒感,从而阻断因抓挠和炎症导致的物理性脱发。

递送系统

第三类

神经末梢位于真皮层和毛囊周围,而普通的洗发水在头皮停留时间短,且难以渗透。如果无法解决递送问题,再好的成分也只能停留在头皮表面充当安慰。

纳米脂质载体与外泌体:载体技术的革新是重中之重。最新的研究表明,植物外泌体(如积雪草或人参来源的纳米囊泡)具有天然的脂质双分子层结构,能顺着毛囊开口深入渗透,将活性肽精准递送到毛乳头和神经末梢密集的区域。这种“靶向毛囊”的递送技术,是区分高端防脱产品与普通洗发水的技术护城河。

剂型创新:未来的防脱产品将不再局限于洗发水。免洗头皮精华、头皮安瓶甚至头皮面膜将成为承载神经美容原料的主流剂型。这些剂型能保证足够的接触时间和渗透深度,符合“像护肤一样护发”的趋势 。

12月16日,中国食品药品检定研究院发布《防脱发化妆品研究技术指导原则(试行)》及《防脱发化妆品功效相关原料研究技术指导原则(试行)》,中国防脱发市场从“概念营销”时代迈入“循证功效”时代的脚步得以深化。在新的监管语境下,头皮健康管理领域需要更加细化的区分。

神经美容学为防脱产品提供了一套全新的语言和工具,将“心理压力”这一无法触摸的概念,转化为了可测量的生物指标和可干预的化学靶点。这不仅是产品功效的升级,更是品牌价值的升维——从贩卖焦虑的防脱发,转向提供情绪价值和科学解决方案的身心疗愈。

对于中国化妆品企业而言,这或许是少有的一次,我们不需要跟在西方药企的后面亦步亦趋地模仿米诺地尔的衍生物,而是可以利用我们在植物提取、发酵技术以及对东方人“身心合一”健康哲学的深刻理解,在“神经美容+防脱”这一细分赛道上,定义属于我们自己的“金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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