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已经成为一种现代疾病,困扰着很多人。
与此同时,抑郁、焦虑症状也慢慢年轻化。一组数据相当惊人:
我国儿童青少年抑郁障碍发病率约为4.8%~22.8%。
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小孩子的抑郁、焦虑往往被大家忽视。
而很多孩子因为童年时的焦虑,直接导致了成年后的艰辛。
如何让孩子克服焦虑呢?
美国儿童心理学家安妮·玛丽·阿尔巴诺专门做了一次有关「如何培养一个克服焦虑的孩子」的演讲,她给出的建议是一定情况下,父母完全可以放手,让孩子独自去面对。
01.我曾是个患有「焦虑症」的小孩
我从小就是个胆小的人。
我怕闪电、昆虫、大的声音和装扮成卡通人的「怪人」。
小时候,我最怕两件事:看医生和打针。
为了抗拒看家庭医生,我会拼命的挣扎,以致医生要打我耳光才能让我镇定下来。
当时我才六岁。
打疫苗也是如此,要三四个成年人拉住我,才能让我把疫苗打完。
准备升入高中的时候,我们举家从纽约搬到了佛罗里达。
作为一名新生,我不认识任何同学,很担心融入不进去。
开学第一天,有个老师点名时叫了 「安妮·玛丽·阿尔巴诺」,我用纽约口音回答:到!
她笑着说:亲爱的,站起来。
说 D-O-G(狗)。
我再次用纽约口音回答:狗?
包括老师在内,全班一起哄堂大笑。
从此以后,老师一直换着法儿羞辱我。
我哭着回家,非常难过,求着父母送我回纽约,或者去修女院,我再也不想去新学校了
父母听了我的哭诉,告诉我他们会与在纽约的教父商量,但在此期间,我还是得每天去学校上学,因为有了良好的出勤记录,我才能转回纽约上初三。
这些事都发生在使用手机和电邮之前,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周,据说一直有一些信件往返于曼哈顿教区、迈阿密和梵蒂冈。
而在此期间,我每天都会哭着去上课,哭着回家,我妈妈也会安慰我说,某些主教希望「等纽约的学校有了名额,就让你回去上课。」
我当时是不是太单纯?
过了几周,某一天,在等校车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位叫Debbie的女孩,她把我介绍给了她的朋友。
然后我跟他们都成了朋友,接着就把转学的事抛在脑后了。
我渐渐开始融入了这个环境。
02.让孩子自己去面对
我花了30年研究孩童焦虑,一部分原因是出于我想了解自己。
我学到了很多。
焦虑是最常见的孩童精神疾病。
从4岁发病直到青春期,约有十二分之一的儿童在家里和学校里,都面临着交友难、相处难的困境。
焦虑使得他们感到恐惧、担心,甚至是生理上的不适。
他们在学校里无法专心又放松地玩耍、 交朋友,甚至无法做这个年龄该做的事。
焦虑让孩子感到痛苦,家长近距离目睹着孩子的忧虑。
因为工作的缘故,我接触了越来越多患有焦虑症的孩子,而我也不得不回去问我父母一些问题。
我那么害怕打针, 可当初你们为什么逼我打针?
我那么担心自己会被嘲笑,可你们却编了那么多的故事骗我去上课?
他们回答:每次看到你难过,我们非常心痛,但我们知道那是你必须要做的事。
我们冒着让你痛苦的风险,希望等你慢慢习惯后,能够逐渐适应这些状况。
他们当时并不知道,他们不只是给我打了麻疹的预防针,还为我打了避免终身焦虑的预防针。
过度焦虑对孩子来说是一种超强病毒——传染力强,甚至会「繁殖」,导致我所见到的青少年中,很多人都同时患有多种焦虑症。
比如,他们对某个事物有极大的恐惧症,还伴有分离焦虑症和社交焦虑症。
如果不及时进行治疗,童年的焦虑症就会导致青春期的抑郁症,甚至吸毒成瘾和自杀。
我的父母并不是咨询师,也不认识任何心理医生。
他们只知道这些情况让我不自在,但并不会对我造成伤害。
如果他们允许我逃避这些情况,而不学会怎么去面对这些负面的刺激,长期下来,焦虑症只会对我造成更大的伤害。
所以,我父母只是在实行家庭版的「暴露疗法」,而这是治疗焦虑症最有效的办法之一。
03.家长和孩子一起治疗
通过一项最大规模的随机对照试验,我和同事们研究了7至17 岁儿童的焦虑疗法。
我们发现,针对儿童的认知行为暴露疗法,或者服用选择性血清素再摄取抑制剂,只对 60% 的青少年患者有效。
如果两种措施同时使用,80 %的患者可以在3个月里康复。
这是好消息。
如果他们持续服用药物,或是每个月接受暴露疗法,就像我们在实验中采用的那样,他们在一年内都不会复发。
但是,在这个疗法实验结束后,我们对之前的患者进行跟踪研究,发现过了一段时间,有很多患者会复发。
即便在治疗效果最好的那一批患者中,也有40%的焦虑症儿童持续表现出了焦虑的病状。
仔细思考了这些结果,究竟遗漏了什么?据推断,这是因为我们只专注于针对孩童的治疗,却忽略了父母对他们造成的影响,所以家长们也应该参与治疗。
我的研究组和其他国家的心理学研究组都揭示了共同的趋势:具有良好初衷的父母常常会不可避免地卷入焦虑的恶性循环。
面对孩子的焦虑,他们会让步,迁就他们的孩子,允许自己的孩子逃避那些困难的情况。
假如你的孩子5、6岁时,哭着跑回家,哭诉道:「学校的小朋友都不喜欢我!他们很坏。他们都不跟我玩。」
看到他们难过,你会有什么样的感受?你会做什么?父母会本能地安慰孩子、哄他们、保护他们,并解决这个问题。
他们或许会打电话叫老师进行调解,约别的父母带孩子一起玩,这些都是对付5岁小孩的办法。
但如果你的孩子经常每天都哭着回家呢?你还要继续替他们解决, 直到8岁、10岁、14岁吗?
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一定会面临各种难题:
去别人家过夜、课堂演讲、突击测验、加入校体育队、或是在校园戏剧里试镜角色,与同学发生矛盾,等等。
这些情况都包含冒险的因素:表现不好的风险、达不到预期目标的风险、犯错的风险、或者让他们难堪的风险。
患有焦虑症的孩子如果总是逃避这些状况或找他人替他们解决问题, 他们只会越来越焦虑, 同时失去自信。
相比没有焦虑症的孩子,他们会认为自己无法应对这些状况。
他们会认为他们需要别人,例如父母,来替他们做这些事。
虽然父母的本能就是安慰、保护和安抚孩子,但在1930年,精神科医师阿尔弗雷德·阿德勒(Alfred Adler)就劝诫过父母,可以尽所能的爱自己的孩子,但不要让他们过度依赖别人。
他建议父母尽早锻炼孩子的独立能力。
他也提醒道,如果孩子觉得自己的父母可以随叫随到,他们对爱的认知就会有偏差。
如今,患有焦虑症的孩子总是习惯经常打电话给他们的父母,或发短信求救。
如果患有焦虑症的孩子不在儿时学会正确的应对方式,他们长大后怎么办?
我为患有焦虑症的青少年的家长成立了一些互助小组。
他们的孩子都处于 18 - 28 岁的年龄段,大部分与父母同住,十分依赖他们的父母。很多人上过初中、高中和大学,有些毕业了。
但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工作,只是呆在家里,整天无所事事。
他们没有密切的社交圈,而且非常依赖父母去帮他们完成所有的事。
父母至今还帮他们预约看病,打电话叫他们的朋友来家里玩,帮他们洗衣做饭。
与此同时,孩子与父母之间常常发生矛盾,因为他们的焦虑症变严重了,但心智却没有成长。
这些父母感到极度愧疚 ,之后是懊悔,这种懊悔又导致了更多的愧疚。
那么,好消息是什么呢?
如果家长,以及孩子成长过程中的一些关键人物一同帮助孩子克服他们的恐惧,并且学习如何解决问题,那这些孩子就更有可能发展出一套内部应对机制来管理自己的焦虑。
现在,我们教导父母用心来思考自己面对孩子焦虑时的反应。
当然,家长们也要明白,如果一个孩子被霸凌或受伤,我们肯定会要求父母介入,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在日常会导致焦虑的状况中,父母能给孩子最大的帮助就是保持冷静、理智、态度温和, 不去否定他们的感受,但同时帮助孩子思考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然后,要让孩子自己去面对这些情况。
这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当然,看到孩子难过,自己也会心疼,我的父母也是在很多年后才告诉我的。
当你看到你的孩子难过,但你觉得可以马上让他们摆脱痛苦,这是最重要的,对吧?
我们都想这么做。
但不论我们年长还是年少,过度焦虑都会让我们放大风险和焦虑, 同时低估了我们的适应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