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主任：

我是那个手术后第三天，在病房里第一次能清晰喊出“苗苗”时，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患者。您可能不记得了，但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得救了。

从模糊到清晰

四个月前，我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不是眼睛的问题，是脑子。说话开始打结，明明想的是“苹果”，说出来的却是“椅子”。在老家医院，医生看完核磁片子直摇头：“位置太深了，在语言中枢附近。我们建议你去北京天坛医院看看，找高之宪主任。他专门处理这种复杂的脑瘤。”

“复杂”——这个词让我一夜没睡。妻子握着我的手说：“不怕，咱们去北京。”

第一次见到您

天坛医院神经外科的候诊区，坐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患者。轮到我时，您正仔细看着我的片子，眉头微皱。过了好一会儿，您转头问我：“最近是不是经常想不起常用词？”

我点头。您指着片子上一个阴影：“瘤子长在这里，正好压迫着语言中枢。就像一棵树长错了地方，我们要移走它，但不能伤到周围的‘土壤’。”您说话很慢，每个字都清楚，“手术有风险，可能会影响语言功能，但如果不做，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您没承诺什么，但您把最坏和最好的可能都摊开来说。走出诊室时，妻子说：“这个医生实在。”

手术前后

手术前一天，您来查房，让我念一段报纸。我结结巴巴地念完，您点点头：“我们明天会尽量保护好这些功能。”您还开了句玩笑：“术后你可能要重新学说话，就像小孩一样。”

手术很顺利。醒来后，您第一件事就是让我数数。“1、2、3……”我数到10，虽然慢，但每个字都清楚。您笑了：“很好，基础功能保住了。”

但真正的考验在第三天。我两岁的女儿苗苗来看我，隔着病房门喊“爸爸”。我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急得满脸通红。您刚好查房，见状轻轻拍了拍我的肩：“不急，慢慢来。想想她的小脸。”

我闭上眼睛，想起女儿笑起来酒窝的样子，然后用力地、清晰地喊出：“苗苗！”

整个病房都安静了，接着是妻子压抑的哭声。您点点头，在病历上记录着什么，但我看见您眼角也有笑意。

重获新生

康复过程很慢，每天练习发音、认图、读简单的句子。有时候烦躁得想把一切都摔了，但想起您查房时说的话：“恢复像爬山，进一步有进一步的风景。”

一个月后复查，您让我读一段儿童故事。我一字一句地读完，您说：“比很多术后患者恢复得都快。”那一刻，我知道，我不仅重新学会了说话，更重新学会了生活。

想对您说的话

高主任，您可能不知道，对我而言，您不仅仅是切除了一个肿瘤。您让我能继续做女儿的父亲，能继续在电话里喊一声“妈”，能继续和妻子聊天到深夜。

现在，我每天都会陪女儿读绘本，每个清晰的发音都是生命的礼物。每当她说“爸爸讲得真好”时，我都会想起您。

我知道您很忙，每天要看几十个患者，做数台手术。但请您记得，在山东，有一个患者因为您，又能给女儿讲故事了。而这个世界上的“苗苗”们，还需要她们的爸爸。

谢谢您，用那双稳定的手，为我修复了通往世界的桥梁。

祝您安康。

一位重新学会说话的患者